背信无常，那还能叫皇帝吗？这是天性，是无法改变的，故而篡太子李纯一面在关中倒行逆施、横征暴敛，一面又在临阵时对各路节帅将军处处掣肘，猜忌防备，总以为军阵的大小事务，全由紫宸殿内裁决，方能打胜。又是怕输，更是怕篡，天下人的牺牲和膏血，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家一姓的门户私计。那在襄樊，我们盟府就要用雷霆万钧的拳头，将篡太子的脊梁骨彻底给打断掉......诸君猜猜，来年我军攻入长安后，李纯会如何？”

　　在场众人面面相觑，不知道该如何应答。

　　“去回鹘，我们就追击到回鹘；去辽东，我们就追击到辽东；去凉州蕃，我们就追击到凉州蕃；去南诏，我们就追击到南诏。任他去哪，我们就追到哪里。”

　　“要是四夷蕃邦不纳他，甚至杀了篡太子，以头来献，那又该如何？”

　　“安心，四夷蕃邦不纳，只要李纯踏上对方的土地，我们同样有出兵的借口，至于杀他，更是不敢，谁愿杀掉个失去权位的篡太子，召来灭国亡邦的祸端呢？”

　　“要是捆缚来献......”

　　“那就正刑定罪，将他拘押起来，将他长流出去。”高岳朗声说着这话来，他正是要借此，彻底摧垮李纯背后所倚仗的皇道尊严。

　　樊城西北牛首山，韦皋的营地中，当诸军将领望见东南处的樊城，正在炮击、水路封锁下苦苦支撑着，而韦皋至此却无所作为，更可怕的是，军队的粮秣给养已出现困难，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。

　　“突破邓城，太尉不做；自牛首山迂回进樊城，太尉亦不行。难道在此座山壁上观，等天雷自击杀贼人否？”神策各军大将，齐齐至韦皋面前，十分焦躁。

　　而于頔，也自襄阳西面的万山、筑水方向，不断派遣信使来牛首山，请求韦皋要么进入樊城协助马总固守，要么穿过万山的营砦，进入襄阳城来，我城中物资储备丰富，足以支撑十万大军攻守。

　　“半数都是我剑南的贡赋！”韦皋更是大怒，始终在牛首山按兵不动。

　　也许整个战局当中，可能只有对面为敌的高岳，才真正了解他，知道他在等刘昌的队伍来，然后和其中老部下奉义军并肩作战。

　　那样，便是败了，韦皋最终也能心安了。

　　“太尉居然又移营去了牛首山，既不去攻邓城，也不入襄樊......可恶......可恶！”长安大明宫金銮殿内，刚刚得到前线驿报的李纯狂怒起来，气得一把将坐榻边上的玉瓶给抓住，然后狠狠掼在地板上，将其砸得粉碎，然后拔出剑来，喘着粗气，瞪着狂乱的眼神，看着四面跪拜下来瑟瑟发抖的中官和宫人，“这群獠奴，也不想想是凭借了谁的拔擢，才能紫衣金鱼，宰执朝堂、枢机的！可临到国家有难，各个尸位素餐，无所作为，负予何深，负予何深！自登基来，予每事躬亲，夙兴夜寐，何曾有一日懈怠过？这天下如亡，予绝非是亡国之君，倒是这群大臣，将来各个都要遗臭万年，遗臭万年......让翰林学士来，替予再出诏令，若太尉再逗挠不前，贻误战机，便让监军使万殷珍用槛车将其押送回京师......”

　　“宅家使不得，如韦皋被问罪，剑南和奉义军便要全部逆反了。”霍文澈等中官都叩首，请求李纯息怒。

　　“那好，让韦皋继续乱下去，未来襄樊之战无论输赢，予都留不得他。”此刻李纯是咬牙切齿，语气充满了怨毒。

　　恰在此刻，几名中官惶恐万分，走入殿中，对李纯说：

　　“禀宅家，京西凤翔、泾原，出现大批乱军，势如劈竹，如入无人之境，陇东行省参知政事柳公绰不能当。”

　　“什么......”李纯惊得咣当声，手里的剑颓然坠地，回响不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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